悲伤、自责的情绪就像挤不净的脓包那样折磨着众人,明知道米莎的临终之言别有隐情,也无人提出。在艾格长期空置的房子里,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淡忘米莎造成的影响。
艾格和卢斯曼占据了房子的底层,他们把所有人赶到了楼上,声称楼下要被征用来进行一些逃生器械的研究。
奥拉在送完晚餐后就不知所踪了,阿卡奇猜不出她又在忙些什么,但他知道如果给奥拉一个机会,她绝对有本事一箭射断缠绕在米莎脖颈上的绳结。
“伊蔻,他又在干什么呢?”
阿卡奇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伊蔻的房外。因为房门根本没关,他一抬眼便看见伊蔻正望着手里的几张纸入神。问题是,房间里的烛火早就熄灭了,精灵的眼睛也不能在黑暗中阅读,所以他只是在发呆而已。
阿卡奇站在门外看了伊蔻好一会儿,伊蔻自始至终都在发呆、发呆、继续发呆!
这发现让他不自觉地顺了一下头发。
杀了劳瑞德,迫使白麻雀再度出手相救,不负责任地离开总督官邸的人是他。伊蔻何必自责?把害死米莎的账记在他的头上,朝他索求补偿就是了。不过,他又有什么东西可以聊作弥补呢?他几乎一无所有。
“你看起来很累。”阿卡奇破天荒地主动接近了伊蔻。
伊蔻松开了捏在手里的那几张纸,反应迟钝地揉了揉额头。
“看样子我是真的不太好……”
伊蔻的话只说了半句就陷入沉默,又过了一会儿后,他才大梦初醒般地发现刚才是真的有人在同他说话。伊蔻急忙抬起头,他发现跑来关心自己的人居然是阿卡奇。
“噢!是你。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伊蔻一脸歉意地问道,然后他诧异地发现阿卡奇居然以极低的姿态半跪在自己的面前,头发也没有束着。
“你救了我几次呢?加上我意识不清的那一回,应该足足有三次了吧。”阿卡奇问道。
“不,没有其他人帮忙的话,我一个人可做不到这些。”
低头俯视阿卡奇,让伊蔻感觉十分怪异。
阿卡奇没有理会伊蔻的回答,他抓住伊蔻的右手摩挲起了自己的侧脸和耳朵。
“我觉得一直受恩不报不是什么好事,遗憾的是,我身无分文也不打算再替任何人杀人了,好在对于如何利用这个身体来安慰他人,我倒是受过专门的训练。”
阿卡奇自嘲地笑了下。他感到痛苦,想要通过受罚的方式来转嫁痛苦,他不排斥用自己厌恶的方式补偿他人,反正他早已驾轻就熟。
“我想,我这张脸应该挺不错的,至于其他地方吗,应该也算令人满意吧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?!”
伊蔻一下子跳了起来。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阿卡奇的了解还是太少了,也实在无法想像阿卡奇居然受过那方面的训练。
“一个聊作弥补的提议,用来打发时间、排遣寂寞、发泄、放松等等,我保证,不论你想怎么做都不会有人知道。”阿卡奇柔声道。
“我们一次一次不计代价的救你,既是因为你的身上藏有十分重要的秘密,也是因为你是个应当回归艾拉达的精灵,绝对没有获取其他东西的意思,这当中不需要你对我做任何补偿,对其他人也是。”
阿卡奇突然嗤笑出声,他发现伊蔻的表情真是太严肃了,他要表达什么?是了!他还是个对感情忠贞的精灵吗。
“你真的不索求回报吗?”阿卡奇最后确认道。
“绝对没这种想法!”
“那么好,现在给我滚出去!”
精灵语中缺乏粗鲁、呛人的词汇,阿卡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转回了通用语。听到这句话,伊蔻如蒙大赦地退出了房间。几乎在他跨出房门的一刻,身后便传来了一记摔门声。这时,伊蔻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赶出了属于自己的地盘,他苦笑了一声,颓然地依着门口坐下。
昔日,在失落之地折下的树枝,
如今,业已舒展为金色的冠冕,
但那冠冕所罩之地已成故乡,
名为家的乐土尚不知在何方。
星耀之夜,他们结伴寻求一个归宿,
诸多足迹,逐一消逝于漫长的旅途,
北风卷起飘雪筑成银白的帷幕,
揭幕者却望见永春滋润的国度。
她挥动剑锋,劈开苍白的幕布,
他吹奏长笛,奏响悲戚的挽歌,
墓碑矗于山巅俯瞰泉水流经之地,
旅人驻足山谷告别颠沛流离之苦。